【案情简介】

（以下名字均为化名）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：路某。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：马X锋。
原审被告：路X瑞。
原审被告：张X连（系路X瑞妻子）。

上诉人路某1因与被上诉人马X锋及原审被告路X瑞、张X连民间借贷纠纷一案，不服XX省XX县人民法院民初1043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受理本案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。上诉人路某1的法定代理人王XX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原XX、被上诉人马X锋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张XX、原审被告张X连到庭参加诉讼，原审被告路X瑞经本院传票传唤未到庭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路某1上诉请求：撤销原审判决，依法改判；一、二审诉讼费由被上诉人承担。事实和理由：1.涉案房屋不应当认定为路X波的遗产，上诉人及二原审被告不能列为路X波的遗产管理人，也不应当对本案债务进行清偿。2.上诉人及二原审被告自愿放弃对房屋的继承权。基于以上两点，上诉人和二原审被告对本案债务不应当清偿。

被上诉人马X锋答辩：原审认定事实清楚，二审应当维持原判。

原审被告张X连：答辩意见同上诉人路某1的上诉内容。

原审被告路X瑞未到庭答辩。

一审法院审理查明：（一）1、本案中，二被告路X瑞、张X连系路X波的父母亲；路X波与王X慧于2005年8月30日依法登记结婚，婚后生育路某1；路X波于2017年11月6日去世。路X波生前因资金周转困难，于2016年12月23日向原告马X锋借款15万元，并出具借据一支，载明:今借到马X锋现金人民币壹拾伍万元（150000）借款人路X波2016.12.23。同日，路X波作为卖方，马X锋作为买方，双方签订了一份房屋买卖合同，载明：路X波本人因做生意周转困难，将位于XX县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面积为139.96平方米房屋一套以15万元卖给马X锋。如2017年6月30日前将钱归还马X锋，此房屋归还路X波；如未在期限内归还马X锋，此房屋所有权归马X锋所有。路X波同时提供XX县晨曦园物业管理处证明和离婚协议书，证实房产归属问题。XX县晨曦园物业管理处在2016年12月23日出具证明，证实路X波在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拥有建筑面积为139.96平方米的房屋一套，该房屋于2007年11月全额付款，小区房产证正在统一办理中。2016年12月19日路X波与王X慧的离婚协议书一份，该协议书系复印件，与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存档记录一致，该协议书第3条第1项约定晨曦园小区2号楼1单元601室房屋登记在王X慧名下，属夫妻共同财产。离婚后，该房屋归路X波所有，双方相互配合办理产权变更登记手续。协议书第3条第3项约定夫妻双方确认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没有共同债权，如任何一方对外享有债权，无论何时发现，另一方均有权平分；在婚姻存续期间，所有债务全部用于男方个体经营，且其收入未用于共同生活支出，因此，双方确认所有债务离婚后由路X波自行承担。2、2017年1月18日路X波向原告马X锋借款2万元，并出具借据一支，载明：今借到马X锋现金人民币贰万元（20000），于2017年1月26日归还。借款人路X波2017.1.18。3、2017年3月18日路X波向原告马X锋借款5万元，出具借据一支，载明：今借到马X锋现金人民币伍万元（50000）用于生意周转。借款人路X波2017.3.18。4、2017年8月2日路X波向原告马X锋借款2万元，出具借据一支，载明：今借到马X锋现金人民币贰万元（20000）。借款人路X波2017.8.2。以上路X波先后共分四次向原告马X锋借款24万元，双方对如何支付利息未进行约定。5、庭审中查明，从2016年12月31日至2017年6月22日路X波通过微信给马X锋转账35300元，2017年2月26日至2017年5月19日通过支付宝给马X锋转账43800元，2017年8月26日至2017年10月26日通过网银给马X锋转账45500元，路X波从2016年12月31日至其去世之前共给马X锋转账124600元；马X锋从2016年12月31日至2017年3月3日共给路X波转账35500元；双方庭审中经结算后共认可路X波实际多转付给了马X锋89100元。6、原告马X锋所主张的路X波先后分四次向其借款24万元，除去路X波多给马X锋转账的89100元，马X锋所主张的路X波实际借款为150900元。（二）1、2005年8月30日路X波与王X慧登记结婚，确立了夫妻关系。2016年12月19日路X波与王X慧协议离婚，协议第3条第1项约定将晨曦园小区2号楼1单元601室房屋归路X波所有。2、2016年12月21日路X波与王X慧又达成了一份协议书，约定双方在原离婚协议书中对欠李X庆（供电公司职工）36.5万元的共同债务未作出归还计划，因此将原离婚协议书第3条第1项进行变更，将属于王X慧名下的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以36.5万元的抵账给李X庆。3、2016年12月25日路X波、王X慧作为出卖方，李X庆、郭X萍作为购买方，双方签订了房屋买卖协议，路X波、王X慧将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以36.5万元出卖给李X庆、郭X萍。（三）1、2017年11月7日XX县晨曦园小区物业管理处向本院出具证明一份，证实该住宅小区是经XX县人民政府批准，由XX路建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经过招标拍卖，征得云蒙路2号地块19亩，各项手续齐全，并取得了国有土地使用证、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、建设工程施工许可证，是具有合法产权的房屋，目前该住宅小区房产证正在由开发商办理中。该小区2号楼601室在开发商处登记的购房人为王X慧。2、李X庆于2017年11月7日以民间借贷纠纷为由向法院起诉被告王X慧，要求被告王X慧归还原告借款36.5万元及利息，XX省XX县人民法院于2017年12月18日依法作出民初2178号民事判决书，判决被告王X慧偿还李X庆借款36.5万元及利息。在该案审理期间，李X庆申请财产保全，XX省XX县人民法院于2017年11月13日作出裁定，查封王X慧名下XX县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号房屋，查封期间为2017年11月13日至2018年11月12日。（四）原告马X锋于2017年11月14日起诉本案三被告，在原一审期间马X锋向XX省XX县人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，XX省XX县人民法院于2017年11月15日作出裁定，将位于XX县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一套予以查封，查封期限为2017年11月15日至2019年11月15日。（五）庭审中被告方陈述，路X波生前以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进行买卖和抵押就有六七家。

【一审认定与判决】

一审法院认为，1、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系路X波、王X慧双方夫妻关系存续期间购买，虽然登记在王X慧名下，但该房屋应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；XX县晨曦园小区物业管理处证实该房屋具有合法产权，房屋产权证正在由开发商办理中，因而该房屋尚未完全取得所有权；路X波与王X慧在离婚时明确约定该房归路X波所有，系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，该约定合法有效，应认定路X波系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的权利人。2、路X波、王X慧与李X庆、郭X萍于2016年12月25日签订的房屋买卖协议，李X庆在签订房屋买卖协议后又提起民间借贷纠纷起诉要求王X慧偿还借款，法院判决王X慧偿还的是借款而非继续履行房屋买卖协议，且李X庆也未就房屋买卖协议向法院提起诉讼，而是在民间借贷纠纷诉讼中将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进行查封，可以证实李X庆签订的房屋买卖协议合同目的未实现，李X庆并没有实际占有房屋；物权变动的效力，不动产以登记作为生效要件，李X庆虽陈述签订了房屋买卖协议，但该房屋至今未进行不动产变更登记，因此路X波仍是该房屋的权利人，在路X波死亡后，晨曦园小区2号楼601室房屋应作为路X波的遗产。3、马X锋与路X波2016年12月23日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，该合同中约定“如2017年6月30日前路X波将钱归还马X锋，此房屋归还路X波；如未在期限内归还马X锋，此房屋所有权归马X锋所有”；依照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第二十四条“当事人以签订买卖合同作为民间借贷合同的担保，借款到期后借款人不能还款，出借人请求履行买卖合同的，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民间借贷法律关系审理”的规定，本案原告与路X波虽签订了房屋买卖合同，但实际为民间借贷纠纷。4、路X波生前向原告马X锋借款，经双方结算后，至今尚欠150900元本金的事实清楚、证据充分，依法应予以确认。原告与路X波在借据中对如何支付利息未作出约定，应视为不支付利息。5、本案三被告作为路X波的法定继承人，应在路X波的遗产范围内承担还款责任。本案中三被告均表示放弃继承，但在被继承人路X波存在债权人，而三被告均放弃继承的情况下，被继承人路X波的债权人在行使诉权时可能因没有被告而导致权利无法实现，必然会损害到债权人的合法权利，因此三被告仍应作为遗产管理人来履行清算债权义务，在路X波的遗产范围内向债权人履行付款义务。故判决：一、三被告路X瑞、张X连、路某1在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六十日内，在继承路X波遗产范围内清偿原告马X锋借款150900元。二、如果上述三被告作为继承人放弃继承路X波的遗产，则应由三被告作为路X波遗产管理人，在路X波遗产范围内清偿原告马X锋借款150900元。

马X锋向一审法院提出诉讼请求：一、请求人民法院依法判决三被告在继承路X波遗产范围内连带清偿原告本金24万元及利息；二、如三被告放弃遗产，则直接以三被告放弃遗产部分或者以路X波遗产为限承担债务清偿责任。

二审过程中，本院通知案外人李X庆、郭X萍到庭接受询问，李X庆、郭X萍陈述：“路X波找我们借过钱，路X波和王X慧分三次借了我36.5万元。2015年2月15日，借款10万元；2015年3月20日借款6.5万元；2015年6月9日借款20万元。其中20万是转帐的，郭X萍转给路X波，转帐记录还在，剩下的都是现金支付的。王X慧和李X庆是XX供电公司的同事。2015年6月9日，路X波和王X慧就之前的三笔债务给李X庆、郭X萍出了一个总的36.5万元的欠条，并在欠条载明用晨曦园2号楼601的房子作为抵押。后来，路X波一直没有给我钱，到了2016年12月25日，路X波和王X慧主动找李X庆和郭X萍签了一个房屋买卖协议，要把房屋卖给李X庆，同日，李X庆给路X波出具了证明，约定用房屋把债务抵销了。王X慧、马X锋对李X庆、郭X萍所述没有异议，且李X庆、郭X萍所述与XX省XX县人民法院民初2178号民事判决书中查明事实相互印证，故本院对李X庆、王X慧所述予以采信。

【二审认定与判决】

本案争议的焦点为：1.涉案房屋是否系路X波的遗产？2.如果该房屋是遗产，上诉人及二原审被告是否负有在遗产范围内清偿债务的责任？

关于焦点1。2016年12月19日路X波与王X慧签订离婚协议书并约定：本案涉案房屋晨曦园小区2号楼1单元601室房屋登记在王X慧名下，属夫妻共同财产。离婚后，该房屋归路X波所有，双方相互配合办理产权变更登记手续；同日，路X波与王X慧办理了离婚手续。上述离婚协议不违反法律规定，合法有效。至此，路X波为涉案房屋的合法权利人。

2016年12月23日，路X波向马X锋借款15万元，同日，马X锋作为买方，双方签订了一份房屋买卖合同，路X波以15万的价格将涉案房屋卖给马X锋。2015年6月9日路X波、王X慧在婚姻存续期间共同向李X庆借款累计36.5万元，路X波、王X慧出具金额为36.5万的欠据并载明将涉案房屋作为抵押；2016年12月25日路X波、王X慧到期无力偿还债务，与李X庆、郭X萍签订了房屋买卖合同，将涉案房屋卖给李X庆、郭X萍。根据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第二十四条规定，当事人以签订买卖合同作为民间借贷合同的担保，借款到期后借款人不能还款，出借人请求履行买卖合同的，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民间借贷关系审理。本案中，上述路X波与马X锋，路X波、王X慧与李X庆、郭X萍之间的法律关系，名义上是房屋买卖合同关系，实际均以签订买卖合同作为民间借贷合同的担保，均没有房屋买卖的合法、真实意思表示，本案应当按照基础法律关系--民间借贷法律关系定性处理。所以，本案房屋自始未发生有效买卖，房屋的权利人仍然为路X波；路X波死亡后，涉案房屋应当纳入遗产范围内。

关于焦点2。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贯彻执行若干问题的意见》第46条规定，继承人因放弃继承权，致其不能履行法定义务的，放弃继承权的行为无效。本案中，虽然上诉人路某1及其他继承人作出放弃继承路X波遗产的意思表示，但在被继承人路X波还负有合法债务，而上诉人路某1（继承人）放弃继承，导致债权人马X锋在对路X波遗产主张权益时没有适格的主体，同时，没有继承人的配合，对涉案遗产房屋的保管、交付、变卖都存在障碍，影响到了马X锋的债权实现，损害了债权人的合法权益。因此，上诉人及其他继承人作为本案遗产即涉诉房屋的管理人，应当履行清算债权义务，在路X波遗产范围内向马X锋履行还款义务。

综上，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上诉人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二审案件受理费4900元，由上诉人路某1负担。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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