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案情简介】

（以下名字均为化名）
原告李×2，男，1972年10月11日出生。
原告李×3，男，2005年3月4日出生。
法定代理人杨XX（原告李×3之母），女，1974年4月15日出生。
被告李×4，女，1954年2月18日出生。
委托代理人李XX（被告李×4之侄女），女，1984年4月29日出生。
被告李×5，女，1963年9月2日出生。
委托代理人李XX（被告李×5之侄女），女，1984年4月29日出生。
被告李×6，男，1956年9月29日出生。
委托代理人李XX（被告李×6之女），女，1984年4月29日出生。
被告李×7，男，1952年1月13日出生。
委托代理人李XX（被告李×7之侄女），女，1984年4月29日出生。
被告李×8，男，1945年1月10日出生。

原告李×2、李×3（下称姓名）与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、李×8（下称姓名）继承纠纷一案，本院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，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。李×2、李×3的法定代理人杨XX与李×2、李×3的共同委托代理人付XX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7、李×8及李×4、李×5、李×7共同的委托代理人李XX、李XX（兼李×6的委托代理人）到庭参加了诉讼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李×2、李×3诉称：2009年6月16日，李×2与其爷爷李XX签订一份《遗赠抚养协议》。虽然李XX有三子二女，但有二子分别因身体残疾和移居美国无法照料，其余一子二女为被告，均拒绝照料。李XX与妻子张XX因感情不和于2011年6月经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离婚，离婚前双方己分居长达6年。2008年初开始，李XX的生活起居、就医治疗等事务均由李×2、杨XX照料和承担，对李XX的生活和身心健康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。2008年底，李XX两次入院治疗长达2个月，李×2和杨XX妥善的安排医院，积极的沟通医生，细心的呵护照顾，而其子女却无人问津，令老人心寒。李×2和杨XX不仅承担了老人的全部医疗费，还将李XX接至家中居住，让其安享晚年。李XX虽身体欠佳，但神清志明，为了回报李×2和杨XX的付出和避免家庭纠纷的发生，2009年6月份，在李XX的提议和多人的见证下，李XX和李×2、李×3、杨XX签订了《遗赠抚养协议》，约定由李×2和杨XX照料李XX直至百年，李XX将其享有权属的房屋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XXX号、12号楼XXX号赠予李×2和李×3所有。在此后直到李XX去世的4年中，李×2和杨XX对李XX精心照料，但毕竟李XX年岁已高，经过两次入院治疗后，为了能够让老人得到24小时的专业照顾，李×2和杨XX送李XX到条件较好的朝阳区康辉老年公寓。自2011年月李XX入住公寓后，李×2一家人经常去看望李XX，周末时四世同堂与老人共享好时光，直到2013年5月13日李XX去世。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，李×2、李×3起诉请求判令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小区XXX号（下称311号房屋）由李×2继承所有。

李×8辩称：同意李×2、李×3的诉讼请求，认可李×2、李×3所述的事实理由。

李×4、李×5、李×7、李×6共同辩称：李×2、李×3的诉讼请求没有事实依据，被继承人李XX并不是完全由李×2对其赡养并养老送终。李×4、李×5、李×7、李×6均尽到了自己的赡养义务，与谁共同生活是老人的意愿，不可能每家住几天。李×2没有尽到扶养义务，他所述的尽到义务的话语完全是表扬自己，他没有做到他所说的，所作所为都是表面现象。李×2所述不符合事实。李×2要求继承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小区涉案房屋没有法律依据，请求法院驳回。311号房屋、李XX名下存款3152.71元、311号房屋的租金收入，由李×5、李×6、李×7、李×4、李×8平均等额继承，对李×8可以适当照顾。李XX生前所负的债务及其后事的实际支出费用21020元从遗产中扣除再进行分配。

经审理查明：被继承人李XX与案外人张XXX原系夫妻关系，两人婚后生育二男二女，分别为李×7、李×6、李×4、李×5。李XX在与张XXX结婚之前，曾与贾XXX结婚，并育有一子李×8。李×2系李×8之子，李×3系李×2之子。2011年6月17日，李XX与张XXX经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离婚。2013年5月13日，李XX去世。

2009年6月16日，李XX作为遗赠人，李×2、李×3作为受遗赠人，签订了《遗赠抚养协议》，约定：“一、自2008年起至今李XX生活起居、治病等抚养义务已由李×2、杨XX照料，今后生活起居、治病等抚养义务仍由其二人照料终生。所需费用照例由李×2承担。二、李XX百年后，安葬等费用由李×2承担并且李XX病重、死亡不必通知李XX之妻及其他子女。三、李XX与张XX婚前通州祖房院置换取得的北京市原观音寺现三丰胡同XX号房院（房主李XX）经1992年拆迁对换的房屋之中，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小区XXX单元402号、311号房产赠予给长子孙李×2及其子李×3共有。四、李XX百年后发放的抚恤金全部由我的残疾子李×8领取。李×2必须善待我的残疾子李×8并为其养老送终。五、由于李×3年且尚幼，由监护人其母杨XX代替履行义务。以上协议系立遗赠人与受遗赠人自愿达成，系双方共同真实意志的表示。经遗赠人、受遗赠人、见证人及李×3的监护人共同签字生效。”上有李XX、李×2、杨XX及见证人张×、郭×、冯×、高×的签名。

诉讼中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对该协议书的真实性不认可，称该协议书上李XX签名并非本人所签，并申请了笔迹鉴定，后又撤回该鉴定申请。李×2、李×3申请证人郭×、冯×出庭作证，用以证明李XX签订了遗赠抚养协议。郭×出庭作证称：“我是本案中遗赠抚养协议的见证人，李×2是我同事，当时叫我去做见证，当时在场的还有我的同事高×、冯×、李×2的一个亲戚。遗赠抚养协议上我先签的字，当我拿过遗赠抚养协议的时候李XX已经签完字了，我当时去李×2家签的字，李XX也在李×2家。”冯×出庭作证称：“本案中涉案的遗赠抚养协议是我签的，是2009年6月份签的，当时李×2找我，让我作见证，到了李×2家里，李XX也在家里，当时我看了协议，然后我就签了字，我当时看见了李XX签字，李XX签完字以后别人就签字了，郭×在我前面签的字，郭×签完我就签了，高×也在。”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对上述证人证言不予认可，称见证人与李×2之间存在利害关系，且两个证人陈×。李×8对上述证人证言予以认可。

诉讼中，李×2、李×3提供了朝阳区康辉老年公寓档案、医院诊断证明、医疗费及养老费支出凭证、照片，用以证明李×2、杨XX对李XX尽到了赡养义务。其中，康辉老年公寓档案中相关文件上家属签字均为李×2，《朝阳区康辉老年公寓入住协议》及补充协议中载明养老服务费用由李×2支付。李×8对上述证据真实性及证明目的均认可。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对上述证据中康辉老年公寓档案、照片的真实性予以认可，对其他证据的真实性不予认可，对上述所有证据的证明目的均不认可，称李XX并非完全由李×2赡养并养老送终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均尽到了自己的赡养义务，并提供了医疗费票据、北京市通州区台湖镇碱厂村民委员会证明欲以证明。李×2、李×3对上述证据中医疗票据的真实性认可，关联性、证明目的不认可，称是否尽到赡养义务是长期行为，并不仅仅通过一次带老人看病体现；对村委会证明的真实性、关联性、证明目的均不认可，认为村委会负责人应当出庭作证，从内容看，即使是真实的，也只能证明李×6尽了赡养义务，不能证明其他人尽到了赡养义务。李×8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均不清楚，证明目的不认可。

诉讼中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提交了（2011）二中民终字第07491号民事判决书，用以证明位于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311号房屋并非李XX个人财产，李XX无权处分张XX的份额。该判决书上载明311号房屋属承租公房，系张XX与李XX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取得的共同财产，判决311号房屋由李XX继续承租和使用，李XX于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支付张XX房屋折价款625300元。该判决生效后，张应珍向本院申请了强制执行，要求李XX支付房屋折价款，目前该案尚在执行程序中。李×2、李×3、李×8对该证据的真实性认可、证明目的不认可。李×2、李×3提供了311号房屋的所有权证书，用以证明311号房屋归李XX所有。该所有权证书上载明的所有权登记时间为2012年8月31日。李×8对该证书的真实性、关联性、证明目的均认可。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对该证书的真实性认可，对其关联性、证明目的不认可，称李XX在处分311号房屋时没有取得所有权。

诉讼中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称其为李XX支付了丧葬费26020元和医疗费，并提供了2013年5月12日医疗费单据、丧葬费票据用以证明。李×2、李×3对上述票据的真实性予以认可，并认可上述单据中的医疗费系由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垫付的，但李XX有单位发放的丧葬费，并被人领走。李×8对医疗费票据的真实性表示不清楚，对丧葬费票据真实性予以认可，对其证明目的不认可。经询，李×4称其领走了李XX5000元丧葬费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表示同意将该5000元从其支付的丧葬费中扣除，并表示如果李×2、李×3继承遗产，要求李×2、李×3向其支付剩余丧葬费。经本院对上述票据进行核定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支付的丧葬费用为6020元。

诉讼中，李×3表示自愿将其所继承的份额给李×2所有；李×8表示李×2现在对其挺好。

另查，李XX名下中国工商银行账户×××截至2013年9月21日有存款3152.71元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要求对上述存款进行遗产分割。此外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还主张对311号房屋的租金收入进行分割，但未就其主张提供相应的证据证明。

以上事实，有双方当事人陈述、《遗赠抚养协议》、证人证言、康辉老年公寓档案、医院诊断证明、医疗费票据、养老费支出凭证、照片、（2011）二中民终字第07491号民事判决书、房屋所有权证、丧葬费票据、工商银行查询单等证据材料在案作证。

【一审认定与判决】

本院认为：遗产是公民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。继承开始后，按照法定继承办理；有遗嘱的，按照遗嘱继承或者遗赠办理；有遗赠扶养协议的，按照协议办理。

本案中，被继承人李XX生前与李×2、李×3签订了遗赠扶养协议。现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对该协议的效力不予认可，并提出了以下抗辩：（1）该协议上李XX签字非本人所签；（2）该协议签订时，311号房屋为承租房屋，李XX无权处分该房屋的所有权，且协议签订时，311号房屋属于夫妻共同财产，李XX处分该房屋并未取得张XX的同意，其擅自处分行为无效；（3）该协议签订时，李XX行为能力受限，该协议并非李XX真实意思表示；（4）该协议的见证人与李XX、李×2具有法律上的利害关系，证人内×，真实性无法确认。

对此，本院认为：（1）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虽主张涉案遗赠扶养协议上并非李XX本人签名，但未提供相应证据佐证，也未申请鉴定，故本院对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该抗辩意见不予采纳。

（2）关于李XX签订遗赠扶养协议时对311号房屋无权处分的问题，从本案查明的情况看，李XX签订协议时，并未取得311号房屋的所有权，且该房屋属于李XX与张XX的共同财产，而李XX并未征得张XX的同意，因此，李XX当时就311号房屋签订遗赠扶养协议时确属无权处分人，但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五十一条规定：“无处分权的人处分他人财产，经权利人追认或者无处分权的人订立合同后取得处分权的，该合同有效”，本案中，李XX于2011年6月经法院终审判决独自取得311号房屋的承租权和使用权，并于2012年8月31日取得311号房屋的所有权，因此，应认定李XX在订立遗赠扶养协议后取得了311号房屋的处分权，其与李×2、李×3签订的遗赠扶养协议有效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以李XX系无权处分人为由进行抗辩，本院不予采纳。

（3）关于李XX的行为能力问题，由于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在本案中并未提供证据证明李XX签订协议时的民事行为能力存在缺陷，故对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的相关抗辩意见，本院不予采纳。

（4）关于见证人的问题，根据我国继承法的规定，遗赠扶养协议是遗赠人和扶养人之间订立的、确定遗赠与扶养民事权利义务关系的协议，是双方当事人基于意思自治原则作出的有偿、双务法律行为，其不同于单务、无偿的遗赠行为，故法律并未规定要求遗赠扶养协议的订立需有见证人在场见证，而是双方当事人意思表示一致时遗赠扶养协议即可成立生效。本案中，虽然见证人郭×、冯×的证言有相互矛盾之处，但其证言的真实性及其是否在场见证，并不影响本案中遗赠扶养协议的效力，因此，对于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以见证人存在瑕疵作为抗辩理由，本院不予采纳。

基于以上分析，本院认定李XX与李×2、李×3签订的遗赠扶养协议合法有效，相关当事人应依照协议约定履行各自义务。根据该协议的约定，李×2、李×3的监护人杨XX负有照料李XX生活起居、治病、承担安葬费用等扶养义务，以及李×2负有善待李×8并为其养老送终的义务。从本案查明的情况看，李×2、杨XX在李XX生前将李XX送到老年公寓生活并长期为其支付养老费用、医疗费用，应视为其尽到了对李XX的扶养义务；李×8在本案审理中表示李×2对其很好，应视为李×2尽到了对李×8的善待义务。因此，李×2、李×3享有受赠311号房屋的权利。李×3在本案中表示将其受赠的份额给李×2所有，本院不持异议。

关于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主张其为李XX支付了丧葬费26020元，由于四人仅提供了6020元的票据，且四人同意将李×4领取的李XX5000元丧葬费从四人支付费用中扣除，故本院确认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为李XX支付的丧葬费为1020元。由于李XX与李×2、李×3在遗赠扶养协议中明确约定李XX安葬费用由李×2承担，故李×2应向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支付四人代为垫付的丧葬费1020元。

对于李XX名下中国工商银行账户×××内的存款3152.71元，由于李XX未在遗赠扶养协议对此进行约定，也未留下遗嘱进行处理，故对其该存款3152.71元按照法定继承办理，由李XX的法定继承人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、李×8各占五分之一份额。另，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主张对311号房屋的租金收入进行分割，但其未提供相应证据佐证，对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上述请求，本院不予支持。

需要指出的是，根据本案查明的情况，李XX对案外人张XX负有债务尚未清偿。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〈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〉若干问题的意见》第62条的规定，遗产已被分割而未清偿债务时，如有法定继承又有遗嘱继承和遗赠的，首先由法定继承人用其所得遗产清偿债务，不足清偿时，剩余的债务由遗嘱继承人和受遗赠人按比例用所得遗产偿还。据此，对于李XX对张XX所负的未清偿债务，首先由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、李×8用其继承的3152.71元存款进行清偿，不足时由李×2以其受赠的311号房屋价值进行清偿。

综上，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》第三条、第五条、第三十一条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一、位于北京市朝阳区三丰里311号的房屋归原告李×2所有。
二、被继承人李XX名下中国工商银行账户×××内的存款三千一百五十二元七角一分，由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、李×8各自分得五分之一的份额。
三、原告李×2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给付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丧葬费补偿款一千零二十元。
四、驳回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其他的请求。
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案件受理费26800元，由原告李×2、李×3负担2800元（已交纳），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各负担6000元（原告李×2、李×3已预交，被告李×4、李×5、李×6、李×7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给付原告李×2、李×3）。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于本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向本院递交上诉状，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提出副本，上诉于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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